“餵餵餵，有喘氣的沒有？”一個家丁剛進酒樓就開始大叫。

“哎喲，這位大爺是……巡按府的？”掌櫃的看出端倪，敢在這昆明城如此放肆的，除了巡按府的人也沒有別人了。

“廢話！我們公子說了，他今天要宴請貴客，你這裏的雅間全包了。所有的雞鴨鵝和羔羊都要新鮮的，老陳釀全拿出來！”家丁一口氣說完了一切，仿佛有權有勢的是自己。

“這個……那……”

“還不快去準備？楞著幹嘛？”

“雅間已經有人……”

“啪！啪！”掌櫃的話還沒說完，臉上已經挨了兩記。

“嘿，我說你個沒眼力見兒的……行了，給倆錢讓他們上別處吃去！”說著，隨手扔出兩錠五兩白銀。

“是是是，小人這就去……”掌櫃知道，與他們口中的公子是雲南巡按餘瑊的長子，餘瑊是掌朝大太監的義子，雖說魏公公的權勢大不如前，可是一句話也夠要他死一百回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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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放屁！你拿老爺們當什麽了？”湯勳火爆脾氣，一聽掌櫃的要趕人，頓時火竄起來了。

“就是，掌櫃的，我們可是要了一桌酒席。你這前腳收了銀子，後腳就趕我們走啊？”鄧文明放下杯箸，面色也不悅起來。

“哎喲，我求求各位少爺了！餘公子你們惹不起啊。他爹餘瑊是當地的巡按，聽說還是朝廷上九千歲的義子。誰敢惹啊？”掌櫃說得都快哭出來了，沒想到最後一句更是火上澆油。

“什麽八千歲、九千歲，睜大你的眼睛看看！”湯勳隨手從腰間解下金鑲玉牌扔在桌上，上面赫然印著“世襲靈璧侯”的字樣。

不等掌櫃的反應過來，鄧文明也把玉牌丟在桌上，“世襲定遠侯”。

沐天波冷笑，他身上雖沒玉牌，嘴裏的一句話卻把掌櫃嚇得差點跪下：“世襲黔國公，永鎮雲南十八寨，可曾聽過？”

“啊？”掌櫃顫顫巍巍地擦了把冷汗，好家夥，今天的客人來頭都不小，不是世襲公侯就是朝廷要員，怎麽偏偏擠到一起了呢？

“沒看清楚嗎？還不退下！”冷冷的一句，配上一襲皂羅袍和一雙虎目，宇文均的一記眼刀嚇得掌櫃慌忙退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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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一群廢物，這點小事都辦不好！”餘楓大怒，一把薅住掌櫃的脖領：“說，那群小子在什麽地方？”

“在……在……最裏面……雅間。”

“滾！”

一把丟開掌櫃，餘楓帶著手下的家丁和宴請的朋友、現任雲南巡撫周勁松之子周克民直入雅間。

“餵，那邊坐著的，不認得我們兩位少爺嗎？那可是雲南巡撫和雲南巡按的公子！這些個雅座今天我們全包了，識相的賞你們幾錢銀子，趕緊走人！”五六個家丁仗著有少爺撐腰，作威作福慣了。

哪知沐天波四人照舊喝酒吃肉，連瞥都沒瞥。餘楓臉漲得通紅，上前說道：“好話都說盡了，不信是不是？別說你們幾個，當年世襲黔國公沐睿怎樣？被東林黨罵出金殿。如今九千歲遠勝東林黨，沐睿之子沐啟元還不是落得個身首異處？”

此言一出，鄧文明、宇文均和湯勳面色已然不善，沐天波環眼圓睜，怒拍桌案：“再敢胡說，爺爺扒了你的皮！”

“就憑你？小的們，給我……誒呦！”話沒說完，沐天波抄起空酒壺扔過去，正打在餘楓的左額角。

“兄弟們，酒喝足了就該幹活了！”

“今天教你認得爵主爺的厲害！”

那些家丁一看勢頭不對，連忙上前要護住少爺。早被宇文均三拳兩腳打個半死。湯勳看準了後面的周克民是個軟蛋，淩空一腳踢翻在地。又照著腦袋三拳兩腳地猛打。

鄧文明知道沐天波正在氣頭上，故意把餘楓留給他，自己拿了兩根筷子對付家丁。別看兩根竹筷沒什麽分量，在鄧文明手裏堪比一對鐵槍，不一時，十幾個家丁就被打翻在地，其餘的早跑了。

沐天波抓住餘楓，可惜身材不夠高大，倒被餘楓借力站起來，二人扭打至護欄。碗碟酒壺早已碎了一地。

“沐賢弟，當心！”宇文均看出那護欄不夠結實，而沐天波正好背對護欄。

“小子，去死吧！”餘楓一個黑虎掏心就朝沐天波抓來。天波低頭躲過，閃到餘楓身後，用了十成功力打出一掌。餘楓剛才出手過猛，本來就重心不穩，沐天波這一掌又帶著天獅訣的功力，頓時口吐鮮血，栽倒在護欄上。他本來身材肥胖，護欄被這麽一撞，撞得粉碎，餘楓當即跌下酒樓，氣絕身亡。

宇文均看到沐天波打出那一掌就知道要出事，等他再想阻止，大禍已經闖下了。鄧文明、湯勳趕到一看，也目瞪口呆。挨了打的家丁和被打得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周克民一看，餘楓墜樓而死，立刻一溜煙跑了。倒是掌櫃的聽到樓上吵鬧毆打之聲，趕來一看，也嚇癱在地上起不來了。

“幾……幾位、小祖宗啊……你們……這是把天捅了個窟窿啊……”

“怎麽辦？”本來玩世不恭的湯勳也手足無措了。

“回府！”宇文均心裏暗叫不好，出了這種事，瞞是瞞不過去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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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混賬！說，誰的主意！”宇文郃拍著桌子，聽說這幾個小子上酒樓打死了巡按公子，頓時怒火萬丈。

“爹，是孩兒的主意。”湯勳膽怯地朝湯世隆看了一眼，後者早就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。果然是這個畜生！

“那人是誰打死的？”謝之遠看了沐天波一樣，“波兒？”

“是……是我……”果然，當娘的還是清楚自己孩子的。

謝之遠氣不打一出來，一把把沐天波抓過來摁在腿上，擡手就是幾巴掌：“平時都怎麽和你說的？遇事讓三分，才幾天沒打你，就這麽不聽話！”

“哎喲，娘，疼，罷手啊！”

“弟妹罷手，先別打孩子，事情我都知道了。”鄧紹煜帶著鄧文明進來。

“之遠，算了……”宋老夫人還是第一次主動不罰沐天波。

“叔母、鄧兄，現在該怎麽辦？”宇文郃和湯世隆急得不得了，按說他們祖上有開國之功，世襲的爵位，可是朝廷不同往日，即使身為魏國公徐達之後，徐維志也只能在南京低調行事。

“你們哪，也別太上火了。一上來就是呵斥責罰。明兒都和我說了，這個餘楓嘛……殺了就殺了……”鄧紹煜責備道。

鄧文明睨了父親一眼，剛才和一說三江樓之事，父親氣得差點就要動家法，後來要不是自己反應快說出了餘楓侮辱沐家之事，板子就下來了。明明誰比誰上火……

“波兒，是不是餘楓侮辱你爺爺和你爹爹，你才和他動的手？”宋老夫人把小孫子攬在懷裏，為他揉了揉打得略疼的屁股，柔聲地問他。

“嗯……他說爹爹和爺爺……都不是他父親的對手……”沐天波甚是委屈，明明是為了家族榮耀，到頭來招來一頓痛打。這時，常浩也回來了：“不好了，巡按餘瑊和巡撫周勁松帶著人朝黔國公府來了，到底出什麽事了？”

“王兄，是這麽回事……”宇文郃三下五除二把三江酒樓占座毆打之事說明了，常浩也不由得皺起了眉：“要說打傷周克民也就罷了，大不了給點銀子就能解決。可是……餘瑊就這一個獨子，他豈肯善罷甘休？”

大家沈默了一陣，沐天波害怕地朝奶奶看了一眼，“奶奶，禍是孫兒闖的……孫兒願意一命換一命。”

宋老夫人驚奇地看了孫子一眼，堅定地說：“沒事的，先和你娘到後面取休息吧，有奶奶在！”

謝之遠知道茲事體大，一把拉過沐天波退入了房間。

“怎麽都不說話了？”宋老夫人有些氣憤，“哼，你們看看你們自己，一個小小的巡撫、巡按就把你們這些蟒袍玉帶的侯爺全嚇得沒註意了是不是？老身今天把話挑明了，別說我孫兒今日殺了餘家那小子，就是他當眾把他一刀一刀剮了，老身認為也無不可。我沐家為了大明江山，血染沙場，受得冤還少嗎？老身倒要看看，這個朝廷還有沒有公理可言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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